題記 : 想要寫寫看這樣的家庭倫理劇(?)因為愛著姐姐但得不到垂青而怨恨哥哥的弟弟,雖然不愛妹妹卻因為被妹妹愛著而遭弟弟恨著卻無可奈何的哥哥。彼此的愛都是永遠沒有盡頭的單向箭頭。
純粹為練筆而寫的東西,APH設定混用,東西兄弟+北國家性轉換混合設定。1942年的史達林格勒大戰前夕。
警告 : 歷史背景借用,但與真實國/家及歷史事件無關。


片段/妄想/笑面魔女/魔女身邊的冰騎士....etc

以下。



「我一直很討厭你。」

直到白/俄/羅/斯突然發難,烏/克/蘭才察覺原來自己的反應如此平淡。

他的肩膀沒有發顫,握著酒瓶的手仍然有力;他甚至連拉開瓶栓的動作都流暢依舊,呼吸和心跳也平穩如常。
連皺眉都沒有,就好像,他早已預期自己的小弟總有一天會這麼說。

「別胡說八道了。」伏特加的味道飄進冰冷的空氣裡,酒香卻與周遭幾乎讓人絕望的低溫一同刺痛人心。烏/克/蘭默默地想,或許是因為手上這瓶酒已經是他們身上僅存、最後的”糧食”了──接下來,如果他們沒有被德/國/佬發現成了俘虜,或者沒能等到俄/羅/斯承諾過必然前來支援他們的紅軍,他和他的弟弟,毫無疑問,只能一先一後死在這狼狽的斷垣殘壁裡。

白/俄/羅/斯顯然沒辦法撐得比自己久。他的左肩膀吃了子彈,縱然烏/克/蘭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但是沒有輸血沒有抗生素,就這麼闖過了半天已經堪稱奇蹟;而很顯然的,縱然如此,這奇蹟也已經瀕臨失效。烏/克/蘭知道他的弟弟正在流失生命,思想與意識已經不受控制,否則他不會開始”胡說八道”,即使那些所謂的胡話絕對出自真心。

開了酒,他自己先就著瓶口猛灌了一大口,然後毫無罣礙的轉身走到躺在石板上的弟弟身邊,少見的使用蠻力按著他的嘴強迫他把酒吞進喉嚨。而接下來他可以明白地看出白/俄/羅/斯一點也不感激他的分享,烏/克/蘭沉吟──縱然你凍得要命奄奄一息,已經三天粒米未進又受槍傷所苦,而一些伏特加可以讓你暖和些又清醒些──想必也很難對一個用如此粗暴的方法給予你幫助的人心懷感謝,何況你還被烈酒嗆得咳嗽不止,扯動傷口出了血不說更被逼出了眼淚。
白/俄/羅/斯幾乎是拚了命才讓他自己緩過氣來,雖然結果是只能倒在石板上嘶嘶的呼吸,但兩只藍得帶綠色的美麗瞳孔,終於不再如幾分鐘前那樣渙散。
烏/克/蘭坐在白/俄/羅/斯身邊又喝了一口酒,然後伸手拂開對方散落在前額泛著亞麻色光澤的銀瀏海,抹去了那張精緻蒼白的臉上密密麻麻滲了一頭臉的冷汗。

「兄弟,振作點。你知道妹妹的軍隊正在找我們,而不管怎樣你都得撐到他們找到這兒。」直到這時候烏/克/蘭才漸漸感到些微的驚慌。白/俄/羅/斯看上去是好了一點,但那更可能只是人之將死前短暫的神智清明;而臨危不亂本就從未是他可以自豪的強項,儘管現在,他顯然是可靠的那一個,可這只能歸功於在這樣的狀況之下,他也別無選擇。因為,如果到這個關口上還不能讓自己振奮點,他自己的國家以及推動世界革命的理想大概就得在這裡全完了。

雖然在他們幾個兄弟姊妹中,他對政治上的嫻熟操縱程度比不上他的妹妹,作戰的天賦比起最小的弟弟白/俄/羅/斯也差不多的不堪,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CCCP在1922年草創以後便一直堅持到今天的核心成員,就算再無法勝任現狀,烏/克/蘭覺得自己還是有應盡的責任。比如現在,他就有義務想方設法地保住白/俄/羅/斯的小命並讓他們倆撐著直到獲得援軍救助。
儘管他不懷疑所謂的無產階級革命這事自己那能幹的二妹就算失去了兩兄弟鐵定也能幹得下去,但這種活,實踐起來人多點總是好的,更何況他們是親人,從那麼久以前就在一起相濡以沫直到現在。

聽見烏/克/蘭提起俄/羅/斯,白/俄/羅/斯蒼白的臉上彷彿閃過一絲光彩,卻很快的又黯淡下去並且閉上了眼睛。幸好他這一次很快便睜開它們(在烏/克/蘭剛剛產生的驚慌感再次加深之前),而眼神還是清亮的:「你一直都知道……」他的嗓子很啞,跟原本那種低柔深沉的音質完全不同,是一個人抗拒著死神、傾盡全力以後才有的聲音:「所以一點也不驚訝。」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真的。」烏/克/蘭忍著沒讓自己嘆氣,想藉由裝傻來避開這個尷尬的話題。當然,白/俄/羅/斯道出了實情,他確實”甚麼都知道”。他的妹妹對自己的感情,他的弟弟對於二妹的感情以及他自己對他們的。只是他一直假裝沒有察覺弟弟衝著自己而來的怨懟與嫉妒,因為白/俄/羅/斯也從未直白而明顯的表現過,甚至不曾藉口找他麻煩亦或流露出違背他們之間輩分年紀的不敬。他只是與自己保持著距離,像在評估一個危險的敵人般遠遠的觀望,偶爾在撞見俄/羅/斯對自己流露出格外的親暱與依賴時,才投來幽深而怨毒的眼光。所以,只是如此,烏/克/蘭認為他沒有必要戳破白/俄/羅/斯那源於無法被滿足的愛情及佔有慾而衍生攀爬到自己身上的負面情感,因為說真的,比起複雜難解的妹妹,烏/克/蘭對於最小的弟弟反而還更有好感。

「你的傷勢在惡化,所以開始產生情緒上的副作用。」烏/克/蘭聽見自己開始胡謅,說一些非真非假的理論當作搶白。不過他很快得便知道這麼做無法打發他自己的弟弟,只能投降似的做出一些妥協:「好吧,好吧…..你討厭我的話我也不意外,一直以來我都這麼想。」他聳聳肩膀,目光落在碎磁磚與水泥屑斑駁堆積的牆角:「比起妹妹和你,我既不聰慧也不善戰,糧產甚麼的又少得與富裕沾不上邊,幾乎是CCCP裡的拖油瓶。舉個近例吧──我的人民甚至有許多人歡迎德/國/佬──當那對野蠻兄弟在去年打趴我的時候。如果妹妹沒有讓你來救我,大概我現在已經被綁在坦克的正面示眾……而且明/斯/克也是因為你走了才丟的。假設身為門戶的我沒那麼丟臉,那對野蠻的兄弟沒可能一路直打到妹妹的家門口。」

「……他們撐不久的,天氣越來越冷,從過去到現在,沒有一支外來軍隊能撐過莫/斯/科的嚴冬。」這一次,向來自我中心的白/俄/羅/斯居然安靜的聽完烏/克/蘭說話,而在那之後甚至還說了內容與勸慰相近的詞句。但接下來她說的話,卻比從前的忽視或譏誚讓烏克蘭更覺難受:「哥哥,我快要撐不住了。」他用一個極度凌厲的眼神制止烏/克/蘭插嘴,平攤在身側沒有受傷的右手驀地扣住對方的手臂,語調嚴肅而淡漠,卻駭人的字句清晰:「聽好……等到雪停,如果姊姊的人還是沒有到,你馬上走,不管我到時候已經死了還是只剩口氣。那對狗娘養的德/國兄弟最擅長的就是追蹤,我們在這裡藏不了多久……只要放晴,那便等於完了。」

烏/克/蘭對自己的弟弟這類公事公辦的語氣並不陌生,過去很多時候,他總是如此嚴峻苛刻的指示他應該怎麼做(或者說,是轉達俄/羅/斯希望她的哥哥要怎麼做)。但這一次,他聽得出來自己的弟弟壓抑在平板嗓音下面一種深水暗流似的感情,不是針對他的嫉妒憎恨,而是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的痛苦。烏/克/蘭甚至錯覺白/俄/羅/斯會落淚,直到他仔細地觀察後確定那對斑斕的眼珠子並沒有蒙上任何濕潤的水氣。

「妹妹會找到我們,然後你會得救。」再一次,烏/克/蘭這回用除下了手套的手輕輕摩娑弟弟的臉:「或者我會背著你逃走。你知道,雖然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好的軍人,卻是非常有力氣、非常棒的農夫。你的體重甚至比不上幾袋甜菜,我可以背著你直到和妹妹會合。」
他說的如此認真誠懇,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他認為自己似乎真的說服了白/俄/羅/斯,讓這個弟弟放棄了一貫以來那種激進、偏執、認為一切大多毫無希望的想法。烏/克/蘭看見自從進入青年期以後就鮮少對自己露出笑容的弟弟柔軟下來的表情,突然忍不住想哭。他不擅長分析他人也從不深究自己的感情,不過他猜想,這種無法出口的情緒上的鈍痛,是源於對親手足遭受的折磨而心疼。

「別傻了哥哥。我知道Flins已近在眼前,而你縱然有再快的腿和再多的力氣,也無法從他手中讓我倖免於難。」平穩的呼吸和說話對白/俄/羅/斯來說似乎逐漸困難,他必須停頓許久,才能掙扎著說出下一句:「如果我能像你多一點,姊姊……今天姊姊捨棄的就不會是我。你知道嗎?你讓我最痛恨的就是,你明明知道我們……卻從來沒有改變過……」

再一次,烏/克/蘭看著白/俄/羅/斯的瞳孔開始失焦,卻束手無策。他不知道再給他一些酒究竟可不可行?他必須讓自己的弟弟保持清醒,盡可能的,否則他害怕接著白/俄/羅/斯就不會再睜開眼睛。
「我們是一家人,我最重要的弟弟和妹妹。」烏/克/蘭的雙手開始顫抖,聲音裡夾雜著低啞的哭腔;大概他已經再也沒有心思維持假裝的冷靜,又或者,其實是絕望導致他如此。儘管白/俄/羅/斯的話語既破碎又隱晦,烏/克/蘭仍然瞬間明白了他在說些什麼。這個突然鮮明起來的了誤帶來了的記憶令現在的他極度感到後悔,後悔自己因為感情用事所採取的行動,後悔聽從俄/羅/斯的懇求讓白/俄/羅/斯陪同自己進行這愚蠢的行為。

對,不管德/軍愛怎麼刻意為之的在雙方皆容易相互衝突的防線上挑釁似的虐殺戰俘,他都應該置若罔聞而非怒火湧動。他甚至如此愚蠢的想要突破對方假意的鬆散戍守製造騷亂好讓那些等著被宰殺的人民們逃走,以至於他們毫無反抗掙扎的機會便落入德/國兄弟倆守株待兔的陷阱。

想當然爾,他們犧牲了所有隨行的人員突破德/意/志設下的惡毒陷阱,以白/俄/羅/斯的槍傷為代價讓他逃離了在普/魯/士指揮下針對他們兄弟倆而來的縝密砲火,萬分狼狽、在嚴寒與驟降大雪的掩護下躲到某個被殘忍攻擊過只剩下殘骸與屍首的無人小鎮裡。

儘管落雪不停能夠抹去他們逃跑的足跡,但也同時令不擅長任何戰爭技能的烏/克/蘭失去方向感。他無法循著原路求取妹妹的支援,俄/羅/斯派出的搜索隊員也無法輕易的發現早就住定會砸了任務卻失聯於雪中的他們。

「弟弟,醒醒,求你了。」烏/克/蘭撐起白/俄/羅/斯的肩膀,無比小心的移動他,讓他的臉靠在自己寬廣厚實的懷裡。然而動作之間,無法避免被扯動傷口的白/俄/羅/斯除了發出微弱的抽氣聲,似乎已沒有力氣說話。烏/克/蘭無法理解為什麼只是一個近乎彈指即逝的短時間而以,白/俄/羅/斯的情況竟會如此迅速的往最壞的狀況惡化;而可悲的是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強迫白/俄/羅/斯睜開眼睛。

「你和妹妹在我們出發前說了什麼,其實我都聽見了。」

如果可以,烏/克/蘭原本打算將這件事當成一個他永遠不曾接開過的秘密,把它密封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但現在,這是他所想到、僅存能吸引白/俄/羅/斯努力保持清醒的唯一籌碼,就算無法確定能否收效,他只有豁出去執行:「你們以為我睡著了,但我沒有。我聽見她要求了你什麼,而你竟然真的答應她。」

然後,他感受到白/俄/羅/斯微弱到難以察覺的震顫。接著,當靠在他身上的小弟用那曾經殺人無數、曾經肅清無束敵人與同志,現在卻連一隻兔子恐怕都抓不住的衰弱手指彷彿懇求或意欲制止什麼似的揪住烏/克/蘭的大衣下襬,身為長子的他再也無法克制苦澀與自暴自棄的漣漪從心底汩汩泛起。

俄/羅/斯和白/俄/羅/斯是一對被扭曲命運綁縛並受到詛咒的姊弟,而烏/克/蘭,則是導致他們被詛咒的緊緊捆綁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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